想 当 年
师妹易灵《那些年》（于侨友网贴之）是篇描述阿侨们初到贵境的故事，是新近网站难得一见的佳作，值得反复阅读和回味。�茤ォG，博文一张贴，好评如潮。易灵作品文句流畅生动，感情细腻，笔调诙谐，内容充实。回想起来，初到贵境，我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，步步艰难步步悲。易灵师妹笔下字里行间却找不出任何灰色色彩，显示出她何等豁达！何等气度！
假如我也来写一篇类似帖文，虽不至于“满纸叹息声，一把辛酸泪”，但肯定是字字句句都盈育着负能量，且满纸都是怨气。
我是 1975 年初南下过罗湖桥的。当年适逢石油危机，世界经济在往下滑。香港市面上一片萧条，许多工厂纷纷“执立”，市面上失业率“高企”。早几年来港的朋友群中，有一半都在家里“待业”的。大家一见面几乎都苦笑着说“唉，我们都是命运的苦儿。当年回国遇到三年‘自然’灾害。如今在香港又是什么 ‘石油危机’”。有次夜晚一位“前辈”带我们乘渡轮过海。船航到维多利亚海峡中间（那时元旦才过几天），他幽幽地说：“知道吗，过往此时两岸灯饰一片辉煌，十分亮丽。真可谓“歌舞升平”。如今，唉，黑麻麻一片。我们不知要等到几耐，才能搵到工”。海风习习，寒气逼人，我听得不禁毛骨悚然。
那时申请“出国”分成两种。一是说来港会亲（持绿色通行证），二是出国（大多数说回印尼）继承财产，拿到了浅咖啡色的通行证。前者只能在所在地中国银行换得很少的港币。后者可以换得较多的港币，但要办理退职手续。我属于后者，但当时有关方面只批我一个人来港（我们两公婆都在南宁市，但我是省级单位，出国（来港）由省公安局审批。老婆��属市级单位，由市公安局审批。这是典型的中国特色行政管理办法）。按当时审批制度和进度，真不知道几时能轮到他俩母子。我不敢把退职金全部拿走，所以到港时手头里就没有多少钱了。
过去常听到“喝西北风”之类的话，但在香港即便有本事能“喝西北风”，也��济于事。实际上，在香港没听说过饿死人，但一到天寒地冻，报上倒有冻死人的消息。假如石油危机情况继续恶化，那我的处境是十二分不妙。不知怎的，我不期然记起“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人”的诗句，引起“我听得不禁毛骨悚然”的原因。
初来贵境，我们确确实实走过了荆棘载途且向上坡的人生路。
来到了香港这陌生城市，由于语言的差异，令我感到一筹莫展，十分傍徨。正如易灵师妹文中所说“��论你有多专的知识,或具多熟练的技术,都在边境海关人员的大印下,粉碎成一堆墨迹,埋没在党案中�茠k抬头”。何况我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生活技能，有的只是所谓的文化知识。而这“文化知识”在社会有色眼镜下，显得十分惨白，而港英当局许许多多法例，逼你走入狭窄的冷巷。为了要吃饭，我放下一切架子，到工厂应征当杂工。出我意料，人事部职员问我的第一句话是：“你识不识字？”。我在内地好歹也是个助教，虽说不精通也算是懂得三种语言的读书人。如今竟然被问起“识不识字 ？”。虽然自尊心受挫，想到要糊口，只好苦笑着说声“识”。对方于是提出苛刻条件，“日薪十三元，九个小时工作”。按当时标准，应该是八小时工作，日薪十五元。此时我记起萧伯纳的一句名句：“ YOU ARE NOT TO REASON WHY, BUT YOU MUST DO OR DIE”。 唉为了糊口，我只好�茈i奈何，说声“好”。
按当时工厂习惯，杂工是工厂里最低级的工种。上自经理，下至普通工友，都可以唆使杂工工作和帮手。厂里的事情��话可说，但那些写字楼的文员们时不时也会让你帮他们买午餐或“三点三”的饮料。杂工�茈i拒接。 呵，都过去了，别提它！
时移势易，如今我才知道，香港社会对过往许多职称都变了。首先报纸上招聘广告，文句和名称写的特别动人，不论招聘那怕是洗碗清洁工，一律称“招聘人才”！（见图）。
工厂没有了杂工这个职称，而改为“工厂助理”或“工厂管理员”。工厂里过往有叫“熟手工”或“新手”。如今改为“资深员工”或“一般员工”。至于工时和人工，都一一按劳工法例制定的清清楚楚。老板们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。这应该说是很大的进步，值得赞赏。
以上涂鸦，是再读了易灵师妹的佳作有感而发。謝謝易灵师妹。
动人的招聘广告 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