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憶李善基老師一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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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ko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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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3-7-12 21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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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憶李善基老師一家

徐築

我和華中的淵源，要從入學前開始算起。我從小在遷徒和動亂在生活。所以記事很早。我5歲那年（1941年），父親（徐天從）在新加坡南洋女中任高中部主任。壹天接到老鄉印度尼西亞雅加達中華中學李春鳴校長的邀請函，請他去幫助組建華中高中部。當時母親懷上了妹妹阿畫，大人們開玩笑說：“妳媽媽要生小寶寶了，不要你了，你就留在新加坡吧。”我唯恐此話是真，直到我們全家登上開往印度尼西亞的輪船心裏才踏實。
剛到雅加達華中，父親就很忙，回家總是很晚。他說：“我和李善基在寫高中計劃”等等，母親待産，有時不免生氣，就帶著我去李善基老師家看看。剛到雅加達時，我見過李善基老師和陳章基老師，是他們來接我們全家，然後安排我們住到李春鳴校長家的，後來我們才搬到麥爵煊先生家的。
第一次到李善基老師家，我很開心。李老師教我用南通話叫他“伯伯”，叫張蓉秋李師母“媽媽”（南通話伯母的意思），南通話發音很難，李老師說：“南通的伢兒不會家鄉話，妳回去，南通人就會叫妳小蠻子。”可惜我始終沒有學會南通話，每次去李老師家，聽見李師母與松平哥、竹君哥講南通話，聽見爸爸和李老師、李師母用南通話談笑風生，不免生出羨慕。後來我們全家回到南通，解放初期，果然街巷鄰居稱我們全家“蠻子”，這是當初南通人對外地人的統壹稱呼，現在當然早已開化，有些南通的兒童在南通都不會講家鄉話了。今天想起來，李善基老師壹家對家鄉的熱愛體現在方方面面，他們用家鄉的方言傳遞著懷念。
那時李老師家住在斑芝蘭，李師母說：“他們（指我父親和李老師）忙他們的，我們忙我們的，小孩兒去玩兒。”于是每次都是竹君哥來帶著我到處玩，竹君哥很文雅的，我在前面跑，他就在後面追，怕我跌了似的。父親和李老師也常吟詩，他們吟詩時用國語，媽媽還開玩笑，讓他們用南通話吟兩首詩。李老師和父親有時忙到深夜，我們就住在他們家，李師母燒的菜比我媽媽燒得好吃，我是很樂意住在李老師家的。李師母和媽媽忙著給小寶寶做衣服，有時他們喊來紀淑貞老師，她也要給未來的小寶寶做衣服，李師母裁剪，大家縫制，結果總是李師母做好送給我媽媽，母親說，也有幾件寶寶衫是紀老師送的。當年出生的有李梅芳、沈薇、還有就是我的阿畫妹妹。
很快，平靜的生活被南侵的日本人破壞了。我看到的是到處慌慌張張逃難的人，那時我已經上華中小學部了，學校不上課了，但是還沒有逃難，學校老師們看起來比市民們沈著，其實大家在等待華中董事會和上層的決定，學校的遷移是件大事。
一次，我們去李老師家，看見他們將書捆成捆，衣物打著包。李老師對爸爸說：“日本人上了岸，那就會瘋狂向雅加達侵入，占領壹個國家的首都是侵略者的最大野心。妳們回去也要整理壹下，准備離開雅加達。高中部材料學校統壹處理，妳只要准備自家的東西。”
果然，中華中學決定部分遷到芝巴德，行動很迅速，幸好自家的東西也不多，早已打好包。學校決定李春鳴校長和陳章基老師留守雅加達華中本部，張國基、李善基帶領部分學生和教學儀器遷往芝巴德華校。我爸爸和沈美鎮老師專門負責儀器和部分高中部學生，還有任序，尚之壹老師等同行，壹路艱辛，終于，我們在芝巴德華校臨時安了家，住在芝巴德華校校園裏，我家與李善基老師家、沈美鎮老師家做了鄰居。華中的中小學學生就在那裏上課。原來芝巴德華校的校長張春芳先生，熱心的幫助我們這些外來人安排壹切。很快他和太太就成了我們壹家的朋友，他的兒子也成了我的同學和玩伴。
記得爸爸拒絕擔任日軍侵略報《共榮報》主編，母親親自前往雅加達拒絕，是李老師壹家送媽媽上火車。臨上車，我真希望媽媽不要去，我知道日本軍多麽殘忍，妹妹更是摟著媽媽不舍，李老師說：“潘老師是否再作考慮呢？想想其他辦法。”爸爸知道媽媽的性格，若要不去，唯恐傳話的僑領洪承重難逃日軍魔掌，就示意李老師不要勸了。
那兩天，是李老師壹家安慰我們，給我們做飯，李師母特別叫松平哥領著我看小人書，朗讀古詩詞，這些詩詞都是爸爸和李善基老師非常鑒賞的。直至媽媽回來，當門推開，媽媽笑盈盈地走進來，我們兩家壹片歡呼，這個場面太難忘了，說明，在等待的分分秒秒，看起來李老師一家很平靜，安排得有條不紊，但每個人心裏都是不安與祈禱平安。後來，爲了躲避日本軍的迫害，我們全家上了山，壹同上山的還有董寅初先生、沈美鎮老師壹家和十幾位高中的同學。
日本投降後，我們和華中全體師生一同回到了雅加達。不久，爸爸決定全家回國，可是李老師一家出來阻撓了，每次我們去李老師家，李老師都說：“我們也想家，想回國，可是時局不穩，國內亂糟糟的，回去怎麽辦，一大家子要吃飯，你想想好啊！”。爸爸的朋友黃松鶴、林揖舜、梁智蔚先生等，也不贊成我們倉促回國。後來李師母想出壹個主意，說：“妳們大人回去可以，把阿築、阿畫、阿耕給我留下，我舍不得孩子，顛來顛去的吃苦，工作穩定了，孩子再回去，不穩定，妳們回雅加達。”。後來勸說無果，爸爸執意帶我們兄妹回國，李老師送我們上了船。1953年，李善基老師參加印尼華僑歸國國慶觀光團，特地從北京到南通來看我們。那時我住在學校裏。爸爸通知我回來壹趟，我見到了李善基伯伯。此後風雲變幻，我再也沒有見過李善基老師和李師母，回想起來，像一家人相處的日子，我好想念他們。
2013年6月10日星期一于江蘇省南通市
本文將於<雅加达华中教师联谊会成立十周年>特刊登出